【搜奇篇】
卿卿我我话夫妻
《说文解字》曰:“卿,章也。六卿:天官冢宰,地官司徒,春官宗伯,夏官司马,秋官司寇,冬官司空。”这就是说,“卿”是属于古代典章制度中的高级别的官职,后来有“公卿”一词,指三公九卿这些爵位。
然而,我觉得这不附合仓颉的造字本意。这里,我们不妨看一下金文“卿”,这个字既漂亮又形象,它就像是在二个相向跪坐的人当中放了一样东西。放的什么?盛满食物的“豆”(一种容量较大的器皿)。由于食物丰盛,他俩用不着你争我夺,尽可以互敬互让,卿卿我我地饱餐一顿。
我以为,如果用“卿”来形容恩爱夫妻,那是再确当不过的了。许慎在《说文解字》里是这样解释“妻”字的:“妻,妇与夫齐者也。”所谓“妇与夫齐”,就是两口子的地位是平等的。故,汉代梁鸿孟光夫妇“举案齐眉”,相敬如宾的佳话传诵至今。
提起“卿卿我我”这则成语,它的来历也有着一段生动故事。南朝·宋·刘义庆在他所著《世说新语·惑溺》一文中说:“王安丰妇常卿安丰。安丰曰:‘妇人卿婿,于礼为不敬,后勿复尔。’妇曰:‘亲卿爱卿,是以卿卿;我不卿卿,谁当卿卿?’遂恒听之。”如此说来,王安丰的太太还真的是思想超前,要不是她敢于破除“礼为不敬”的旧俗,说不定时至今日少夫少妻还不敢“卿卿我我”呢。
人们总喜欢用“如胶似漆”、“云情雨意”来形容夫妻间的恩爱。可是,我认为这些词语非但品位不高,而且根本没能说清楚夫妻间的真正情感。我想,如果你读了元代女诗人管道升的《我侬词》,那定会被她所作的确当比喻而拍案叫绝!
现将《我侬词》及管道升的相关史料整理如下。
元 管道升
你侬我侬,忒煞情多,
情多处,热如火。
把一块泥,捻一个你,塑一个我。
将咱两个,一齐打破,用水调和。
再捻一个你,再塑一个我。
我泥中有你,你泥中有我。
与你生同一个衾,死同一个槨。
注:衾(qín,念二声),被子。“槨”即“椁”(gǔo,念三声),棺椁,套在棺材外面的大棺材。
管道升(1262~1319),字仲姬,浙江省德清县人,元代著名的女性书法家、画家、诗词创作家。自幼聪慧,能诗善画,嫁赵孟頫,册封魏国夫人。擅画墨竹,笔意清绝。又工山水、佛像、诗文书法。著《墨竹谱》一卷。传世作品有《水竹图卷》、《秋深帖》、《山楼绣佛图》、《长明庵图》等。
管道升的《我侬词》是怎样创作出来的呢?据说,她的丈夫赵孟頫年近五十,却慕恋年轻漂亮的女孩儿。当时名士纳妾成风,赵孟頫也想纳妾。他不好意思直接向妻子明说,便作了首曲子向妻子示意:
我学士,尔夫人。
岂不闻:陶学士有桃叶、桃根,
苏学士有朝云、暮云。
我便我,娶几个吴姬、越女,也无过分,
你年纪已过四旬,只管占住玉堂春。
赵孟頫的意思是说,我为学士,你是夫人。你没听说陶谷先生娶了叫桃叶、桃根的两个小妾,苏轼先生也有叫朝云、暮云的两个小妾。我便多娶几个姬妾,也不过分,你年纪已经40多岁了,只管占住正房元配的位子就行了。
管道升看后,则写了《我侬词》送给夫君。这首词寥寥七十余字,将他俩早年耳鬃厮磨,迩来夫妻情浓之状跃然纸上,令人读来不免怦然心动。赵孟頫看到夫人的这首亦庄亦谐的曲子,深受感动。于是,当即提笔与管道升合作一幅《连理图》,并将《我侬词》题于其上。从此,赵孟頫打消了纳妾的念头,夫妻和好如初,相携白首,后世传为美谈。
管道升相夫教子,传承书香画艺,栽培子孙后代,“赵氏一门”流芳百世,三代人出了七个大画家。赵雍、赵麟、赵彦正名冠一时。王蒙有此外婆,自小耳濡目染,得天独厚。元仁宗尝将赵孟頫、管道升及赵雍书法合装一卷轴,藏之秘书监,曰:“使后世知我朝有一家夫妇父子皆善书,亦奇事也。”
赵孟頫晚年晋升为翰林学士承旨、荣禄大夫,官居从一品,贵倾朝野。管道升曾填《渔父词》数首,劝其归隐。其一曰:“人生贵极是王侯,浮名浮利不自由。争得似,一扁舟,吟风弄月归去休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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