闽主王曦读错白居易名句？
我在《唐宣宗是搞宣传工作的？》中讲，白居易的诗歌大受世人喜爱，上自帝王将相，下至贫民百姓，概莫如此。本文却来说一件胡乱吟诵乐天诗句之事。
此事发生在五代时十国之一的“闽”（909-945，历六主，计37年）。某日，闽主王曦“酒酣，诵白居易诗云：‘唯有人心相对间，咫尺之情不能料’ ，因举酒属二人（拱宸都指挥使朱文进、閣门使连重遇）。二人起，流涕再拜，曰：‘臣子事君父，安有他志！’曦不应。二人大惧。”事后，朱、连二人觉得皇上是在猜疑自己有异心，不如来个先下手为强。不几日，“文进、重遇使拱宸马步使钱达弑曦于马上”（引文见《资治通鉴》第19册第9269页）。
王曦所诵白诗仅二句十四字，原作《天可度·恶诈人也》则是“唯有人心相对时，咫尺之间不能料”，对照之下，竟将“相对时”错成“相对间”，“咫尺之间”错成“咫尺之情”，于情于理都讲不通。怎么会这样呢？我想有三种可能：一是确实系王曦所诵，史家如实记载，则说明这个暴君既胸无点墨，又爱假装斯文；二是《资治通鉴》修撰者的笔误，说明他们对白诗不甚了了；三是出版单位中华书局工作失误，未认真加以校勘，责任感太差。
王曦胡乱吟诵两句诗，引来杀身之祸。我以为，他即使不诵白诗，这样的暴君迟早会被他人收拾掉。可是，他乱读了两句白居易的名句，却讹误了多少后来的爱读史书之人，就连时下的某些作家、名博博主也未能幸免。前不久，有位专门写国史趣闻的某先生，写了一篇题为《白居易“两句诗”下丧命的荒唐帝王》的文章，由于过于相信了《资治通鉴》的这段文字，照搬照抄，也就跟着出了洋相，岂不悲乎！
附：白居易《天可度·恶诈人也》：
天可度，地可量。唯有人心不可防。
但见丹诚赤如血，谁知伪言巧似簧。
劝君掩鼻君莫掩，使君夫妇为参商。
劝君掇蜂君莫掇，使君父子成豺狼。
海底鱼兮天上鸟，高可射兮深可钓。
唯有人心相对时，咫尺之间不能料。
君不见李义府之辈笑欣欣，笑中有刀潜杀人。
阴阳神变皆可测，不测人间笑是瞋。
——《全唐诗》第13册第4710页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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