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汉字杂谈】
“解” 释
先从“解”的造字法说起。它是个典型的会意字。“小篆“解”,左部“角”,右边上“刀”下“牛”。许慎释“解”:“判也。从刀,判牛角”(此为一义),显然是以小篆而言。”其实,这个字有一个复杂的演变过程:最早见到的金文是,左边上“角”下“牛”,右部“刃”;近代发现的甲骨文则是上下结构,上部左右为“手”,当中一“角”,下方为“牛”。如此说来,“解”本应从“手”,后来为什么从“刀”了呢?《殷虚文字》对此有详细解释:“此象两手解牛角……卜辞从‘手’之字或省从‘刀’,与刀形相似而非刀字也。”
从甲骨文“解”的写法还可引出一个问题:“一角之兽”是什么动物?这是传说中一种名叫“廌(音zhì)”的神兽,全名解廌,亦称獬豸、觟虒。《说文》曰:“解廌,兽也,似山牛,一角,古者法讼,令触不直。”《论衡·是应》云:“儒者说云:觟虒者,一角之羊也,性知有罪。皋陶治狱,其罪疑者令羊触之。有罪则触,无罪则不触……”故,许慎释“解”,有“一曰,解廌,兽也”之语。
接下来谈谈字义。“解(jiě)”用作名词,训诂不难。有“见解”一词,即为“见识”,如《南史》言道:“融玄义无师法,而神解过人”。有一种文体称为“解”,如:扬雄的《解嘲》,韩愈的《进学解》。道家有个术语叫“尸解”,他们以为,修道者死后魂魄脱离尸体而成仙,《史记·封禅书》曰:“为方仙道,形解销化,依于鬼神之事”。数学有“求解”一语,这里的“解”则是指代数方程中未知数的值。
“解(jiě)”用作动词,义项繁多,不能尽解。对于喜爱“咬文嚼字”者来说,“解释”一义运用的频率最高。此词大概是从“剖解”引申而来,韩愈《师说》云:“师者,所以传道受业解惑。”乃是取“解答”、“说明”之意。
不过,要解释清楚“解释”一词,也非易事。粗略罗列七义如下:
1、解开;解除;免除。汉·陆贾《新语·慎微》:“诛锄姦臣贼子之党,解释疑滞紕繆之结。”晋·袁宏《后汉纪·献帝纪二》:“灵帝末,君子多遇祸难。顒岁中率常再三私入洛阳,为人解释患难。”宋·李纲《申省措置酌情处断招降盗贼状》:“遣人齎发旗牓,人贼说喻,供状欵伏,听从号令,解释器甲,束缚枪杖,依限出参,有悔过自新之意,此招降也。”
2、解救;解脱。汉·焦赣《易林·坎之睽》:“解释倒悬。”《西游记》第11回“堕落千年难解释,沉沦永世不翻身。”
3、开释;释放。《后汉书·王允传》:“书奏,得以减死论,是冬大赦,而允独不在宥,三公咸复为言。至明年,乃得解释。”《北齐书·孝昭帝纪》:“文宣乃立帝于前,以刀环拟胁。召被帝罚者,临以白刃,求帝之短,咸无所陈,方见解释。”
4、消除;消解。《汉书·王莽传下》:“兴到部,欲令明晓告盗贼归田里,假贷犁牛种食,阔其租赋,几可以解释安集。”《红楼梦》第28回:“真不知此时此际,如何解释这段悲伤!”
5、消溶;松散。《后汉书·郎顗传》:“又顷前数日,寒过其节,冰既解释,还复凝合。”明·宋应星《天工开物·乃粒》:“凡北方厥土坟垆易解释者,种麦之法,耕具差异,耕即兼种。”
6、劝解;疏通。晋·司马彪《九州春秋》:“及李傕之叛,允乃呼文才整脩使东解释之,不假借以温颜。”《续资治通鉴·宋太祖开宝五年》:“昭辅惧罪,诣开封府见皇弟光义,乞于帝前解释,稍宽其罪,使得尽力,光义许之。”
7、分析,说明。《后汉书·徐防传》:“解释多者为上第,引文明者为高说。”宋·朱弁《曲洧旧闻》卷十:“石林既为《春秋》书,其别有四:其解释旨义曰传;其订证事实曰考;其掊击三传曰谳;其编排凡例曰例。”
行文至此,我不得不实话实说,我对“解”,尚有诸多不解之处。这里,借用《〈艾青诗选〉自序》里的一句话作结,他说:“把自己不理解的,或者是不能解释的东西,一律当做不存在,或者是认为非科学,这样的人只能居住在螺丝壳里。”也许,本人正是“居住在螺丝壳里”的一知半解之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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